秦蘇能怎樣呢？
站在他那邊的董事，如今也皺著眉看向他，秦蘇心裡默唸一遍，留得青山在，哪怕沒柴燒，面上繃住了一副顧全大局、進退有度的模樣，「泰鼎記是我爸、你爺爺一手創立，三代人努力的成果，我當然著緊。既然循規蹈矩的法子行不通，阿虞暫時退下，讓新人帶領新作風，給大眾新焦點，也是好的。」
秦蘇將秦虞的災難公關，說成是試圖拯救品牌形象的一種方案；將利益輸送引咎下台，說成是配合新方案的成全，給兒子搭好台階下，秦虞深明大義似地一點頭，「既然我的法子不管用，大哥有信心，那就試大哥的法子吧，重要的是儘快重振泰鼎記的名聲。」
這父子倆把言語玩出一朵精巧的花，秦政無動於衷，看向其他董事，一句導回今天的主題，「二叔投了暫停秦虞職務的一票，還有人同意的話，請舉手。」
秦政率先舉了手，在座董事也紛紛舉手，最後，只有五分一的人沒舉手，他們投的是棄權。
在形勢分明的選邊站時刻，總有人還在犯選擇困難症，有人還抱著折衷主義的夢，到頭來把自己留在哪邊也不是的困局。
「董事會以大比數通過暫停秦虞的職務。」秦政拍板定案，有條不紊地列出待處理事項，「接下來，泰鼎記與問題供應商的帳，以及吳家食物中毒的個案，交由獨立調查員調查；我會與泰鼎記相關部門商議，制訂新的公關策略、尋找可靠的肉品供應商、應對衛生署的調查，並與各位保持緊密聯繫，隨時報告最新動向——如果大家沒其他意見，我們今天到此為止。」
今回輪到秦蘇第一個站起來，整了整西裝外套，給秦政一個鼓勵的微笑，「阿政一上任，對解決這風波，即有清晰的思路，大哥知道肯定很欣慰，二叔我也是相當期待你大展身手。」
秦政對二叔是期待自己擺平事情，還是盡出洋相，心裡雪亮得很，也回以關懷的微笑，「有嚴叔、胡叔和其他長輩提點，二叔不用擔心我這邊，反倒泰鼎記與你親戚的帳，以及衛生署那邊的問題，更需要你和阿虞費心。」
秦政的五官輪廓如刀削般凌厲，笑起來也勾出幾分鋒利，似紙般不經意劃破指尖，傷口雖淺，卻足夠叫人難受，秦蘇笑著磨牙離去。
秦虞自是與父親共同進退，其他黨羽投票時衡量利害，不怎樣同心同德，但大方向還是一致的，也紛紛跟在後頭。
站在秦政他爸那邊的，或本就兩邊也不靠的游離份子，向秦政客套的客套兩句，表達支持的勉勵一番，便也離去。
「苗姨。」最後走到秦政面前的，是他爸的苗助理。
秦震病倒入院，但秉豐的運作不會因此停下，他的四個助理，有三個奔走於不同城市、不同國家，洽商考察，苗助理鎮守大本營。
秦震的助理與嚴胡二人一樣，都是看著秦政長大的。苗助理年過五旬，身形依然苗條，染黑的長髮在後腦勺輕挽成髻，風韻猶存，還領著一個年輕俏麗的女郎上前。
「瞧你這小半天的表現，你爸確實可以安心休養。」苗助理巧笑倩兮，把身邊的女子引薦給秦政，「這是泰鼎記行政部的小曹，這段時間會協助你協調與泰鼎記各部門的溝通。」
小曹笑著向秦政問了聲好，秦政也禮貌地回了一句：「這段時間要麻煩妳了。」話鋒陡地一轉，「泰鼎記的內部會議該改在四點開始吧？我在機上已看了泰鼎記的資料，可以的話，我想儘早與相關的部門主管商討下一步行動。」
但凡與成功沾上邊的人，困難是他們更上一層樓的踏腳石，懸而未決的事態才真正令他們焦躁，非得理出可執行的行動綱領，並鞭策身邊的人，共同奔往一個可以封存結檔的終結。
在場有話語權的，皆是秉豐的重臣，一心以秉豐的利益為依歸，自然不會覺得秦政這提議有何不妥，就一個局外人膽敢在他們點頭贊同前發出別的聲音。
「這個——」大家齊齊望向最不該有意見的人，只見他一臉淡定的微笑，迎向秦政宛如質問的目光，「秦先生，你們吃過午飯了嗎？我看你們剛忙完吳家的個案，又忙開董事會會議……」
不等雲遠清說完，苗助理以審視的目光，朝老闆的兒子、兩位老戰友一一望去，「你們還沒吃飯嗎？」
飢餓感是不提則已，一提即以星火燎原之勢，灼得五臟六腑轆轆鳴叫。嚴胡二人原來還卯著年輕人的幹勁，似有無窮精力，可以征伐任何戰場，如今尷尬地一聲乾咳，頓感血肉凡胎的極限。
苗助理柳眉一豎，「兩個年紀不小的，還當自己是年輕人嗎？年輕的仗著自己年輕，真當自己是鐵人？」
沒人提醒，秦政也想不起吃飯這民生需求，一時也卸去分秒踏在征途上的鎧甲，略帶歉意的向兩位父執點頭，「是我沒注意時間——那我們先吃點東西吧，我記得我們這裡有職員餐廳？」
秦政這些年待在外國，小時候卻沒少到秉豐大樓。秉豐大樓有一層是用作秉豐飲食的菜式研發部，同時開放給秉豐的員工作食堂，權當員工福利。每逢用膳時間，父親哪裡也不去，就帶孩子到那裡試新菜式。
也虧得秉豐大樓設有這食堂，剛才臨時招待大批記者時，他們才能迅速端上好吃的。
「是的，這裡有菜單，大家看看吃什麼，我立即去張羅。」小曹相當乖覺，一聽他們說吃飯，已打開手機，找出職員餐廳的菜單，秦政一開口，即能奉上。
秉豐飲食旗下的餐飲品牌，橫跨各國各地的菜系，職員餐廳主司其菜式研發，菜單上的選擇也應有盡有。從苦主家屬上門追究責任開始忙個沒完的四人，選的都是沙拉、包點、湯麵等輕食，製作省時，吃用方便，以最短時間撫慰飢腸；吃過的兩位則意思的點了兩杯飲料。
小曹打電話給職員餐廳下單，同時動身往職員餐廳，雲遠清也跟上去，「我來幫妳拿東西吧。」
兩人乘升降梯時，小曹打量這漂亮的年輕人，語帶促狹，「你倒大膽，不怕秦先生惦記上嗎？」
「我就一個律所外借的人員，應該還好吧？」雲遠清笑了笑，「而且，我看沒人提吃飯，秦先生只會灌咖啡，多不健康呢。」
小曹抿嘴一笑。剛才秦政點的餐，包括一杯黑咖啡，瞧他挑戰三項全能般的工作狠勁，確實很像衝過終點前，只靠咖啡因或尼古丁提神的類型——甚至到健身房裡製造安多酚，也比食物更能激發他的動能。
餐廳在十九樓，他們等了十分鐘左右，服務生把兩大包餐點交給他們，雲遠清接過來，對小曹笑道：「粗活還是讓男士來吧。」
難得有紳士效勞，小曹也樂得當禮賓小姐，開門、按升降梯，讓兩手沒空的雲遠清暢通無阻。
兩人回到會議室，把食物飲料分給眾人，大家紛紛開動。秦政第一件事，便是打開杯蓋喝咖啡，眉頭一擰，不知是太燙，還是不合口味——雲遠清瞥見這一幕，與小曹暗裡交換眼色，兩人都低頭笑了。
與此同時，秦政也看了雲遠清的餐點幾眼，雲遠清忍不住問道：「秦先生，是想吃這個嗎？」
秦政收回視線，「沒有，我只是想，剛才第一個喊餓的，卻只點沙拉，現在瞧沙拉的份量原來也挺足的。」
雲遠清點的是一份煙三文魚蕎麥麵沙拉，有魚有瓜有蔬菜，配油醋類的沙拉醬，低脂多纖維富蛋白質，加上一把低GI的澱粉質，彌補一般沙拉的空虛感；相比起秦政點的煙燻牛肉酸瓜香草包、嚴董的紅燒牛肉麵、胡董的雪菜鴨絲湯米粉，堪稱營養均衡且健康的模範。
胡董也看了看雲遠清那份沙拉，那生冷的、綠意盎然的一盤，草本植物獨有的腥澀味循視覺刺激味蕾，叫人一個激靈移開眼，「丘老這幾年挺注重養生，沒想到小雲也跟他一道呢。」
雲遠清笑瞇瞇地吃了一口火箭菜，「養生無分年齡，年輕開始養，老來更輕鬆。」
苗助理瞟了秦政一眼，「這句話倒有理，某些人仗著年輕，正經的東西不吃，猛灌咖啡，胃能撐多久呢？」
秦政不說話了，專心吃自己的香草包，大家吃的速度不慢，距離會議還有十五分鐘，雲遠清和小曹便收拾會議桌上的狼籍。
泰鼎記內部會議的與會者陸續到來。公關部主管一瞧秦政便發怵，畢竟她才剛被秦政逮了個「失職」的現行，於是立即報上好消息：「秦先生，吳家食物中毒的個案已出報導，不少媒體與公眾對秦先生的處理，抱正面評價呢。」
公關部主管挑了一些振奮士氣的報導評論，打印出來，方便大家看。大家普遍認為泰鼎記終於反應及時且有承擔一回，秦政單膝跪下請吳太太起來的一幕，更贏來不少掌聲，刷去一些災難公關的霉氣。
秦政只翻了翻那頁摘錄，便放到一旁，「採購部是哪位？」
「我是。」
秦政望向應話的一位中年男子，個子高瘦，眉眼細長，臉頰瘦削，整個人的輪廓單薄尖銳，瞧著有幾分強迫症的神經質。
「我看過你提供的一些資料，目前泰鼎記正與全國前八的肉品供應商接洽，白氏那份報價是什麼回事？」
泰鼎記全國105間分店，豬、牛肉由幾間不同的供應商提供，白氏是他們合作多年兼佔其中大頭的一間。年前泰鼎記與白氏的合約期滿，換上了與秦蘇父子關係不清的那一間，負責東部與南部合共五十六間分店。
如今泰鼎記鬧出黑心肉醜聞，火燒火燎尋找新的供應商，有人趁火打劫，也屬人性的偏差值之中，獨獨白氏那份報價，秦政看，那分明是刁難至極的拒絕。
「這個……」採購部主管似乎組織了一下言辭，才道：「年前我們談續約時，白氏按物價調高了價錢，虞總為了提高成本效益，爭取一個比以往更優惠的價格，後來虞總用那還白氏的價錢，簽了現在的供應商，告訴白大小姐，沒什麼是不行的……」
不用聽到最後，秦政臉罩寒霜，心裡把秦虞千刀萬剮。秦虞以為佔了便宜，結果坑得泰鼎記岌岌可危，最該打的，還是那到處招人怨的態度。
秦政問：「白氏和秉豐飲食其他品牌還有合作嗎？」
「這個我不太清楚。不過，秦董在開大會時，有跟大家說過，白氏與秉豐飲食的關係不變。」採購部主管口中的秦董，自然只有秦蘇——秉豐內部，大家都叫秦政他爸主席。
苗助理適時插話補充：「你二叔和你爸也先後跟白老太吃過飯，秉豐飲食與白氏其他合作也沒聽說出問題。」
白老太管了白氏大半輩子，這幾年退了下來，集團內的威望人脈仍在，何況她還是白氏最大的股東，她點了頭，白大小姐再不高興，面上也得揭過這頁。
但顯然心裡那根刺，絕不是一兩頓飯可拔掉。
秦政再問採購部主管：「這八個供應商，你覺得最合適的，是哪個？」
採購部主管一臉無奈，「自然是白氏。白氏的規範質檢嚴，又跟我們合作多年，如果以我們以前的關係，我想我們可以用目前報價裡，第三低左右的價錢談妥。」
秦政心裡再剁了秦虞一回，「我見我們和供應商約的，是三年約吧？你按三年約的總額，明早給我三個報價方案，我要打個底，和白氏那邊溝通。」
採購部主管一點頭，秦政便進入下一個議題，「營運部、市場部、研發部——我知道受影響分店，目前停暫與豬、牛相關的產品；事實上，其他肉類產品的銷量也下跌七成多；餘下沒問題的四十九間分店，肉食銷量也下跌近四成——這些數字充分反映，即使我們有新的供應商，未來一段時間，消費者也不會輕易信任我們的肉食，你們有什麼對策？」
市場部的女主管率先回應：「我們三個部門在商討肉類替代推廣，例如以植物肉取代現時部份的豬牛肉菜品，儘量降低消費者對泰鼎記的抵抗心理——植物肉也是潮流，標誌泰鼎記重新出發，更健康更環保。」
秦政點點頭，表示同意他們的思路，往往這種時候，伴隨一個「但是」，「植物肉我有些保留，鈉含量挺高的，有的脂肪、添加成份和午餐肉差不多。反倒我在想有機食材、蔬果充當肉類的菜品——強調食材天然，烹調健康，標榜品質認證，是我構想接下來推廣的方針。」
研發部今回帶上泰鼎記的行政主廚一起來，兩人就菜式實踐上提出一些想法，諸如豆腐代替絞肉、菇類代替肉扒……談到吃，大家都有各種天馬行空的創意，尤其行政主廚是個能說會道的，將大家的創意說出色香味，勾得大家饞蟲蠢動；市場部把過往一些有機菜品推廣活動的數據，翻到大家面前，並就秦政的方針開始「大造文章」；採購部憑藉經驗提出食材來源與成本的考量。
就連這陣子備受各方批評的公關部，也有合理的建議，「我們還可以設立慈善項目，將這些菜品分派到學校、孤兒院、老人院；又或邀請學校參觀我們如何處理食材，加強大眾對我們的信心。」
秦政問研發部和行政主廚：「這星期能定下菜式嗎？我想儘早開記者招待會，給他們試吃。」
通常老闆這樣的問句，只是客氣的命令，泰鼎記又正值危急存亡之秋，不可能也只能變成可能，兩人點頭應是，便向市場部求援：「也拜託楊主管，幫忙搜羅市面上相近的菜式，試菜時一起比較。」
最後秦政點了公關部的名，讓他們今天發新聞稿，就坦承責任、反應不當、人事調動、招新供應商、檢討作業流程五大方面交代，「發稿前，先讓我看看，媒體要採訪，我隨時歡迎。」
秦政比秦虞更有覺悟，肯親自出面，公關部簡直求之不得。
有了大方向，大家也緩了緩，相對輕鬆地聊了幾句，秦政最後鄭重交付各主管：「我是臨危受命的，也不是餐飲業出身，相信你們這方面比我老道。媒體、公眾、別人遺留的歷史問題，這些我會處理，更具體的操作，則有賴你們同心協力，有任何想法，歡迎提出，大家一起撐過這個難關。」
秦政願放下身段，大家也受用的，各自奔往自己的部門忙活。
而秦政立即轉頭問他的三位長輩：「你們能幫忙約白老太他們談談嗎？」
嚴胡苗三人看了看彼此，他們當然在商場上和白氏打了多年交道，但秦虞招來的怨，需要更深層次的私交，或更隆重的聲望，才能架起化解的橋樑。他們也在思量，自己認識的人中，有誰適合擔起和事佬一角。
「秦先生可以試找令堂。」
秦政瞇眼看向再一次意外發言的人，他繼續說：「令堂和白老太都是本國傳統文化的愛好者，很多興趣小圈子也重疊，例如她們定期出席秀慧雅研會的聚會，明天聚會請來一位戲曲名旦，想來她們也感興趣。」
秦政立即打電話給他媽媽，「媽，妳明天去秀慧雅研會的聚會？」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賀轀語帶訝異，兒子長年在外，剛回國大半天，劈頭第一句不是問他爸的情況，反倒說出她明天的行程。
「我消息可靈通呢。」秦政看了消息人士一眼，又問：「白老太會去嗎？」
賀轀終於明白兒子這通電話的用意，「呵，你倒走運，明天不僅白老太來，白大妞也陪她媽媽來。」
「媽，妳肯定不介意幫我引見一下吧？」對上自己的親娘，秦政向來一副比哄情人更花的腔調，逗得她拿不出對待別人的冷淡。
只聞賀轀哼一聲，「行了，你明天三點準時來吧，其他我會幫你準備——見到老太，皮繃緊點，態度端正點，你那好堂弟那點小肚雞腸，可惹得人家不痛快得很。」
秦政口上答應，心裡覺得今天實在太便宜秦虞。
秦政剛刷了母親的人情卡，立即一通電話叮囑採購部主管，最遲明天九點半給他報價方案，結束通話，又看向雲遠清，「小靈通，還有什麼你是知道的？」
這外號聽著有幾分多事又八卦的揶揄，雲遠清眨了眨眼，笑道：「爺爺本身也想去會那花旦，奈何行程安排不了，所以我才能借花敬佛。」
雲遠清這麼一說，丘復聲確實也是本國傳統文化愛好者，書畫古玩戲曲，什麼也沾，與秦政他媽、白老太有相同的興趣圈子也不奇怪，大家也搖頭笑了。
苗助理拍了拍秦政的肩，「好了，事情有了眉目，你也別忙到太晚，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，該要多休息。」
嚴胡二人也是同一番叮嚀，與苗助理一同離去。
秦政看了看時間，七點多，也讓小曹先回去，只剩他和雲遠清兩人，四目交投。
秦政問：「傳統文化會多少？」
「學過一點。」
「白老太、白大小姐待見你？」
「叨爺爺的光，還行。」
秦政再三打量雲遠清，「很好，傳統文化我不會；瞧你這模樣，應該老人婦女也喜愛；明天你一起來——現在去職員餐廳點兩份餐，去我的辦公室裡，邊吃邊說說白家母女。」
與成功沾上邊的人，就是一台永動機，永遠能找事情給自己，身邊等級不夠高的池魚也別想閒著，雲遠清只得問：「秦先生，有什麼忌口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秦政似在雲遠清不到三秒的停頓，讀出一點腹非，挑高眉頭，「平日你律所實習不加班？老爺爺給你六點半的門禁？」
雲遠清趕緊搖頭笑道：「沒有，該忙時肯定忙。」
秦政瞧這小年輕，也很懂自己的外形優勢，小酒窩笑得越發甜蜜，襯著一雙水潤的桃花眼，要多無辜有多無辜，「那趕緊去，沒餓著你呢。」
雲遠清覺得，秦政給自己的標籤，還有一個「飯桶」，為免自己徹底落得只會吃飯的形象，還是快快去執行指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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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家母女就是第二章提過的那女兒國，發現她們與別的角色撞了姓氏，所以改姓白（回頭去改第二章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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