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契約男寵 (BL) 4

第4章 - 我能作主

「欸,CK您換了蘭迪尼諾的最新型號呢。」

兩人到停車場取車,雲遠清一眼瞧出CK的座駕,是剛上市的高端超跑,目前只接受預約訂購,輪候名單已排到大半年後。

鮮豔的橘黃色車身,配以子彈般精煉的流線,蓄含銳不可擋的張力,跑在大街上,肯定是最亮麗的風景線,雲遠清忍不住多看兩眼。

CK得意的笑了,解除防盜系統,「你喜歡的話,讓丘老買給你,他出面,應該不用一個月就有。」

雲遠清坐到副駕駛上,拉開安全帶扣上,「丘老的孫子兩年前開跑車,出過嚴重車禍,從此跑車在他眼中是邪魔外道。」

親孫子要繼續玩跑車,丘復聲只能皺眉——丘復聲不給錢,還有他兒子給錢——雲遠清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,哪會去觸這種霉頭呢?

「哈,反正你有專車接送,還是讓丘老多買錶更實在。」CK瞄到雲遠清腕上的年曆錶,邊搖頭邊發動引擎,「一星期七個款,或直接一隻限量版,普通一台超跑算什麼?」

雲遠清那隻錶,藍色太陽紋錶盤配玫瑰金錶殼,帶來沉穩典雅的色彩對比,以方形鑽石為時標,六時位置綴以精緻的月相顯示窗,靜靜流淌雋永的光華,一隻的價值,足抵兩輛平民房車。

「我這叫蹭車,不能蹭車的時候,六位數字戴在手上,心裡多不踏實。」

橘黃色的超跑滑進大街,陽光透進車廂,在雲遠清俊麗的臉上,落下柔和的光影,恍若電影中詩意靜謐的一幕。

CK一個大直男,也得承認,這別人塞來的關係戶,不是一般的漂亮,才有條件獲得權貴的寵愛,「那你今天有沒有多贏幾桿,為自己的專屬司機奮鬥一下?」

「對手是馬小姐,哪裡有我表現的機會呢?」雲遠清道:「今天就八了一卦——陳總和徐惜之好上了——週末陪丘老去看戲曲,碰到周夫人,可能比較有收穫。」

CK笑了,「尤麗肯定更恨你。」

CK正跟進一椿離婚案,尤麗當副手,周夫人正是委託人的妻子。

人在江湖,就是一場互給面子、交換資源的遊戲,CK站在今天的位置,帶關係戶不過是順水人情,關係戶能做些什麼,他便給什麼工作。

這關係戶也算機靈,時間表跟老爺爺跑,交付他的任務倒在期限內切實完成,尤其善用他那在別人眼中不甚光彩的身份,把一些有用的情報回饋CK。

雲遠清只謙虛的表示:「真正關鍵的部份,還不是您們負責?我只是在背後做點微小貢獻的跑腿。」

「你這小子,想從小跑腿晉級,就得爭取更多參與實務的機會。」CK順口教育一句,這關係戶,說不積極,還挺會表現自己;說爭強好勝,又過於「與世無爭」。「專業技能和老爺爺贈送的東西,有時要有所取捨。」

雲遠清點頭稱是,心裡只想,各人自有各人的難處,後台不夠的,怨恨這是個講關係的世界;後台足夠了,卻囿於後台的意思,每走一步,不啻與虎謀皮。

秉豐大樓就在眼前,CK把車停到一邊,兩人甫入大堂,便見大堂亂烘烘一片。

「你們這黑心肉,吃壞我兒子!」

「這位太太、請冷靜一點——欸,記者朋友,先別拍,我們待會兒統一發佈訊息——」

「妳這女人還有人性嗎?我們兒子吃了你們的黑心肉,腸道感染細菌,要截大半的大腸,妳卻只管記者!」

「別擠、別動手!大家別聚在這裡!」

記者或持相機,或持錄音筆,或持其他採訪器材,背對大堂正門,團團圍住事件的中心點,往內推進。

時近中午,大樓裡的上班族陸續出外用膳。媒體上每日多少光怪陸離之事,鮮有在身邊上演,大家不由得駐足看熱鬧,甚至拿出手機,當一回民間記者;保安只能夾在這兩個群體間,往內呼籲冷靜克制,對外做基本的人群管制。

雲遠清與CK對視一眼,「黑心肉」,正是他們今趟的客戶,近期最熱門的話題標籤。兩人也蹭到一個看熱鬧的好位置,往包圍圈內一瞧,一對中年夫婦裂眥嚼齒,厲色如鬼,額間橫著一條「無良泰鼎記」的頭巾,就暗嘆一聲,果然是他們客戶那破事兒。

「太太,令郎入院,我也很同情。但他的病情,是不是吃了我們的肉品引起,還需要更嚴謹的證明呢。」泰鼎記的女代表一身靚麗的行政裝束,腳踩三吋細跟高跟,在保安和其他同事護持下,狼狽閃躲,一口官腔倒依然打得四平八穩,傳遞無憑無據別隨便扣帽子的潛台詞。

這下苦主更火了,舉著手上的橫幅推搡,「你們賣黑心肉,毒害民眾,出事了,還有臉反咬人敲詐你們?」然後轉向一眾記者,「各位記者,你們評評理,這還有公道嗎?」

那橫幅黑底紅字,以手寫體大字打印「黑心肉吃壞人 還我兒健康人生」,宛如血書,矚目驚心。

鎂光燈此起彼落,記者齊齊將錄音筆指向泰鼎記代表,連珠炮發:「泰鼎記就打算無視家屬,逃避到底?」「請問什麼是『嚴謹』的證明?泰鼎記打算協助取得證明嗎?」「泰鼎記的虞總要不要出來發表一下?」「泰鼎記接連遭踢爆說謊、愚弄消費者,什麼時候能勇敢承擔一次?」

泰鼎記的代表鐵青著臉,強撐起笑容,「如果真是泰鼎記的食物引起,泰鼎記自然會負責。我們首先要搞清楚,這位先生太太的兒子食物中毒的成因,再行跟進。」

雲遠清和CK暗自搖頭,泰鼎記這場黑心肉風波,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,有一半是公關惹的禍。

CK的客戶是秉豐控股的主席秦震。秦震靠經營家裡的小酒樓「泰鼎記」,將之發展成連鎖品牌,再往其他領域擴充業務,成就了今天的秉豐控股,而餐飲這一塊,就拆分到秉豐飲食這子公司裡去,由秦震的弟弟——秦蘇打理。

泰鼎記今天依然是秉豐飲食的樑柱,佔了其業務百分之四十。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,秦蘇只有一個獨生子秦虞,秦虞一大學畢業,秦蘇便安插秦虞當泰鼎記的總經理。

泰鼎記本身有成熟的營運模式,秦虞當家幾年,也相安無事,怎料近日網上爆料,泰鼎記使用過期變質肉。泰鼎記先是信誓旦旦的否認,然而,媒體順藤摸瓜掀出更多黑料,泰鼎記依然推諉抵賴,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,一切按章處理的態度,把自己弄成眾矢之的。

泰鼎記的營業額一落千丈,連帶秉豐飲食其他品牌也備受質疑,秦震直接氣昏進院,啟動了他未雨綢繆的授權方案——在他不能履行職務時,由其長子秦政代理,並行使其秉豐股權。

今天CK就是來和秦政交接的,豈料趕上了黑心肉苦主討公道的實況現場。CK用手機拍下幾張照片傳給秦政,通告目前的狀況,得到秦政一句「快到,我處理」的回覆;雲遠清則用手機錄影這場鬧劇,以備日後不時之需。

苦主的媽媽實在氣不過,哇的一聲跪在地上,厲聲哭喊,「我的兒子才六歲,腸子就沒了一截!這女人、這公司卻連人話也不會說,我的兒子怎麼辦呢?」

一眾記者立即聲援,向泰鼎記的代表討個說法,泰鼎記的代表有如見鬼,竭力撐著笑容,神色有些扭曲,只重複他們會全力跟進,顯然她並沒有權限承諾任何實質的事。

苦主的爸爸叫道:「把你們能作主的叫出來!別隨便派阿貓阿狗來敷衍我們!」

「能作主的在這裡。」

記者紛紛轉向,只見一個高大的男子走到包圍圈內,身後還隨著一個貌美的女助手。

和周遭的人一比,男子高得鶴立雞群,目測有一米九,身形是寬肩窄腰的偉岸,身高集中在腿上,一身淺灰色的三件式西裝,襯得古銅的膚色更精悍爽利,穿出君臨天下的逼人氣場。

男子昂首闊步,面容英俊,目如鷹隼,鼻帶駝峰,整張臉稜角分明,瀏海往後一梳,露出飽滿的額、高挺的眉弓,再再強調五官輪廓凌厲的立體感,瞧著就覺得不好招惹。

苦主爸爸霎時氣勢一弱,「呃、你誰啊?」

「我是秦政,秉豐控股主席的兒子,在他入院養休期間,我將接手他的職務。」男子語調沉穩而鏗鏘,單膝跪到苦主媽媽面前,伸出手,「太太,先起來,我們到秉豐上面談吧,現在首要的是瞭解令郎情況、讓令郎康復。」

秦政這一屈膝,以苦主同等高度對話,比起千語萬語,更能表達誠意。尤其他相貌到氣場,比影視劇集中的霸道總裁更霸道總裁,此般舉動,不啻「紆尊降貴」,叫人「受寵若驚」。

苦主媽媽止住哭喊,苦主爸爸一時拿不准,秦政已朝泰鼎記的代表發話,「妳,妳是秉豐的還是泰鼎記的人?」

疑似秉豐太子的男人,突然點了自己的名,泰鼎記的代表驚疑不定,「泰鼎記的公關主管。」

秦政聞言,眉一揚,唇角一勾,似笑非笑,一瞬令公關主管領會當中的嘲弄與質疑,不由得頭皮發麻:一個公關主管,將公關問題往災難的方向飛速推進?

秦政嘴上只道:「還不快招呼傳媒朋友一起上去?我已跟嚴董聯絡了,安排了四十八樓最大的會議室,和這位先生、太太溝通,傳媒朋友一旁採訪報導,食物與飲料也在準備,大家杵在這裡是罰站嗎?」

秦政每一項安排,形同鞭笞公關主管每一處失職,公關主管立即迎向一眾記者,「各位記者朋友,麻煩跟我來這邊,我們到會議室那邊繼續……」

秦政也不理公關主管如何長袖善舞,回頭和苦主父母說:「秉豐和泰鼎記該負的責任,絕不會逃避,會光明正大給你們一個交代——我們一起上去吧。」

苦主媽媽終究握上秦政的手,秦政把人拉上來。

苦主媽媽剛才哭得淒厲,涕淚縱流,相當狼狽。秦政往衣袋一摸,想摸出紙巾給苦主媽媽,雲遠清是個習慣照顧人的,一瞧秦政那舉動,便上前遞紙巾,甚至比秦政的助手還快一步。

秦政瞅著雲遠清,雲遠清笑道:「不介意的話,請用。」

「謝謝。」秦政收下雲遠清的紙巾,給苦主媽媽擦去臉上的涕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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